樱花绽放的山城
樱花开了。消息传来,是重庆的友人发来一张照片,粉白的花朵簇拥在枝头,映着灰白的天空,倒也显出几分生气。
我向来对花事不甚关心,但今年却有些异样。或许是因了这漫长的冬日,又或许是因为那照片里的樱花,开得实在热闹。于是便动了去看一看的念头。
重庆的春天,向来是来得突然的。昨日还是寒风刺骨,今日便暖阳高照,樱花便在这暖意中"轰"地开了。当地人对此似乎习以为常,路过花下也不抬头,只顾着赶路。倒是几个外地来的游客,举着手机,对着花枝左拍右拍,脸上堆着笑。
我站在树下,看那花瓣。五片,薄得几乎透明,边缘微微上翘,像是要飞走似的。花蕊从中心探出来,黄得刺眼。一阵风吹过,花瓣便纷纷扬扬地落下来,有的落在行人肩上,有的掉在地上,被踩进泥土里。
"这花开不了多久。"一个老人坐在花下的石凳上,忽然开口。
我转过头去,见他满头白发,手里攥着一份报纸,眼睛却望着远处的花枝。
"最多再开三天,就要谢了。"他又说。
我想问他何以如此肯定,但终究没有开口。老人似乎也不需要回答,自顾自地看起报纸来。
花树下多了几个卖小吃的小贩。一个卖糖葫芦的汉子将草靶子插在身旁,红艳艳的山楂果串在竹签上,裹着亮晶晶的糖衣。几个小孩围着看,却少有人买。汉子也不急,靠在树干上打起了盹。
下午时分,天色忽然变了。乌云从江那边压过来,风也大了。游人渐渐散去,只剩下几个扛着相机的,还在捕捉最后的镜头。雨点开始落下时,我躲进了附近的一家茶馆。
从茶馆的窗口望出去,雨中的樱花显得更加柔弱。花瓣被打落了许多,地上铺了一层粉白。雨越下越大,花枝在风中摇晃,像是随时会折断。
"今年的樱花,算是完了。"茶馆老板递给我一杯热茶,随口说道。
我捧着茶杯,热气模糊了镜片。窗外的雨幕中,那些残存的花朵仍在挣扎,但终究敌不过风雨的摧残。到了傍晚,花枝上已经所剩无几。
次日清晨,我再次路过那排樱树。树下积着水洼,残破的花瓣浮在水面上,边缘已经发黄。几个清洁工正在打扫,将落花连同其他垃圾一起扫进簸箕。石凳上的老人没有来,卖糖葫芦的汉子也不见踪影。
山城的春天,就这样匆匆地来,又匆匆地走了。樱花绽放时,人们争相观看;花谢之后,便无人问津。这花开花落的把戏,年复一年地上演,看客换了一批又一批,而樱树依然站在那里,沉默地等待着下一个春天。
我想,明年樱花再开时,我大概不会再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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