贵州从江:春日梯田美如画
黔东南的春,是从水墨里醒来的。
梯田醒了。那些盘踞在山腰上的曲线,原本在冬日里凝固成一道道褐色的年轮,此刻却被春风轻轻抚活。水光初泛,一层层明镜沿着山势铺展,将天光云影都收纳进来。远望过去,竟分不清是山捧着水,还是水托着山。
晨雾最懂构图。它们总在日出时分游走于梯田之间,时而缠绕着半山腰的吊脚楼,时而淹没几级田埂,让整幅画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留白。侗家姑娘的歌声刺破雾霭,惊起几只白鹭,翅膀掠过水面时,搅碎了倒映其中的朝霞。
寨老说,这些梯田是会呼吸的。他们能听见泥土吸水时的咕嘟声,能看见稻秧探出水面时的颤抖。耕牛踩出的脚印里,很快会游来蝌蚪;新犁出的沟壑中,转眼就蹦跶着泥鳅。最妙的是一场夜雨过后,所有田埂都变成了光亮的墨线,把漫山遍野的水色分割成万千形状各异的琉璃。
摄影师的镜头总追逐着灌满水的梯田,却不知真正的春意藏在那些细节里:是老汉弯腰插秧时,惊鸿一现的彩虹;是孩童放学路上,用竹竿点破田角蛛网的顽皮;是傍晚时分,每一块水田都精准捕捉到最后一缕夕照的默契。
当月亮爬上鼓楼尖顶,梯田就换了戏法。水面此刻成了侗家妇人织就的亮布,星星是缀在上面的银扣。偶尔有萤火虫飞过,便仿佛有谁用银针在黑暗中绣着看不见的图案。
这画卷持续了千年。每一代耕作者都是丹青妙手,他们用犁耙作笔,以汗水为墨,在群峰间描绘着永不重复的曲线。所谓人间仙境,不过是农人弯腰起身时,额角滴落的一颗汗珠里映出的世界。
|
|